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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经典|多多:多多诗选(14首)

2016-08-17 多多 十月杂志

  

多多,本名粟世征,朦胧诗派代表诗人之一。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到白洋淀插队,后来调到《农民日报》工作。1972年开始写诗,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20世纪70年代,多多是中国为数不多的现代诗歌的探索者之一,其代表作有《玛格丽和我的旅行》、《手艺》、《致太阳》等。

曾获《今天》诗歌奖(1989),安高诗歌奖(2000),马斯特赫特国际诗歌奖(2002,荷兰),华语传媒大奖(2004),纽斯塔特国际诗歌奖(2010,美国),排行榜诗歌奖(2014,羊城晚报),《诗探索》诗歌终身成就奖(2014)。

著有诗集《行礼:诗38首》(漓江出版社,1989),《里程》(《今天》诗歌奖,1989),《阿姆斯特丹的河流》(北岳文艺出版社,2000),《多多诗选》(花城出版社,2005),《多多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诺言》(作家出版社,2013),《多多四十年诗选》(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多多诗选》(台湾,2013);以及短篇小说集《搭车》(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等。


多多诗选

多多/著


别问


 

别问到哪片叶子间挨着我

为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下午继续写信

 

别问从哪一侧走进帆上的字

信,暂时还是一张纸

 

别问十月离你离我离谁最近

这一年从熟透的柿子林鼓翼而来

 

别问在哪个枝头找到谜语

照亮最后一片叶子的光线早已出发了

 

别问两次就超越一次吗

一问此刻便既是正午又是黎明同时也是黄昏

 

别问始祖鸟的化石何时开口

信凤凰所信的

 

第一声传至久远—

 

(2002)

 

 

 

画室中的阳光

 

 

照亮已逝的事物

在远古上了锁的昏暗里

看不到指导细节的手

众神,即缺少

 

光,已在节俭它的闪耀

而毫不怀疑歪斜色彩中

那些高照的点,它们还在邀请

称上的小罐,不多的蜜

还有虫鸣,一齐进入

扩大晚祷的瞳仁

 

里面,比战场的空间要大

里面,虚无击溃实物

 

在这损失已达极限的光照里

看擦泪的手多美

打碎碟子的手多美

 

还有悲哀,也就还有风景……

 

(2006)

 

 

 

读书的女雕像

 

 

也读出我的思想吧

是在使我们相隔

当思者总想行动

而无法捕捉飞鸟的投影

 

紫丁香眨了一下眼睛

你的脚已悄悄伸出石头

那时我听到了音乐

十根躜进沙子的脚趾

正如琴键般起落

 

在,已把接纳与逗留

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

不在永在

与思完全平行

 

于是我向前

我身后,一个送花少年的眼睛

已经可怕地张开……

 

(2008)

 

 

 

如果缺钱是罪

 

 

看他人受罪也是罪

你看镜子,只看到他们的脸

苦吃你,也吃他们

一看到碗,就看到他们的永生……

 

(2012)

 

 

 

爆炸,开花

 

 

开会疼的花

浩劫,是你的音质

让匕首开花

 

从这开放,这溢出

未知的光找到更细的鞘

从这已被麻痹的诅咒

 

剑,被掰开了

已在风景里,在它的风景里

从这已经过去的尚未

 

荒凉课本,灯一样的婴儿

遥远的家

已是石头,已是

 

会疼的词,已不会被追上

 

(2012)

 

 

 

从能够听懂的深渊

 

 

雷暴与闪电没有说清一个字

争执各自的北风吧

在重铸闪电的努力中

天空允许无言,也允许

歌从峭壁往回唱

 

在历史最寡言的那一段

世界吼叫着穿过假嘴

 

世界是一场持久的闪电

 

(2014)

 

 

 

只有几本书

 

 

还有回声,只在音阶上

回荡无尽与无时

烛的半音降至必需的

无言与缺口

开始对称

 

我们没有听懂

音乐是什么

 

穿过词群的异响

几本书升起

在单词连祷的对流中

让是成为是

 

我们仍在喧嚣与轰鸣中

捕捉你的沉默……

 

(2014)

 

 

 

在埋鸟的地点

 

 

砍半匹马—记忆的全部

孩子吞下兰室石

 

在简单的深处

草是客人,追上了返回者

 

那架琴是一个马头

光,又找到宝石眼

 

金币将融化,露出

大哭的巨人

 

约会,是不能被取消的

 

(2014)

 

 

 

看瓶子里的烟,瓶子里的帆

 

 

念头犹如滑过的船

被阅读过的珍珠,开始滚动

岩石内部的哭声开始像海

 

在观念的瓶子里

严峻的脸一张一张移过

许多桨划着人

 

毕加索的每根手指穿着囚服

画出一只巨手织过的空

绑在桅杆上的头最先把它望到

 

前方消失了

瓶内异常安静,沙内也是

钥匙继续为潮汐好奇

 

鸟儿叫着大地,只认识波澜……

 

(2014)

 

 

 

随琴声释放的波浪

 

 

为潮汐报时

时节与时序已不在一起

春分秋分依偎着

大提琴长出双桨

 

帆张开翅,挺出舰队

鱼雷也在渴望打开自身的铆钉

一阵抚摸似的宁静跟上

爆炸,已不再惊动什么

飞鸟开始追逐子弹

词,是那样到来的

 

从可爱大地的倒影……

 

(2015)

 

 

 

亲爱的光舞蹈着走过去

 

 

舞台已长满青草

我只有一双婴儿的手

还在深处挖

 

那个你,我的你

两个是一个

 

山谷静悄悄

一对美洲虎

长着我俩的脸

 

一家人走过

我不能跟随他们

 

云的小姐妹走在田埂上

 

一个女人已在月光下

大笑的珍珠,狂暴的珍珠

已在她的颈上重新列队

 

每一粒珍珠都在喊:

孤独是一朵最大的玫瑰……

 

(2015

 

 

 

从这目光与目光的轮唱

 

 

我只看到你的水晶身体

里面,有一对金鱼

 

我们的无限往日

被冰山—亿万年前的新娘

 

看守着,照料着

已经与快乐的无梦在一起

 

从这目光与星光的轮唱

 

水晶哗哗作响

我们生命草坪的又一季

 

已经与不动的舞者在一起

透出合唱的余辉

 

一个剧场已被锯开

就把它当心吧

 

我仍在安抚金鱼

一把摔碎的琴仍在鸣响:

 

我是你的母亲……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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